在部队当过班长的卢开辉,2018年10月夏天,来到西北油田采油二厂,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,他知道班长这官,不算级别,说掉就掉了。可他又不愿在别人手下干窝囊活儿。
当项目部开会宣布他为采油二厂TH12536井站值守班长时,卢开辉猛地站起来,向项目部经理敬了个标准的军礼,大声说:坚决完成任务!把大伙给逗得前仰后合。
他发现自己失态后,尴尬坏了,以后谁提这事儿,他给谁翻脸。
会一开完,一辆皮卡,屁股后拖着一团黄色沙尘,就把他和丁国彬、张文军送走了。
TH12536井站是西北油田采油二厂最偏远的井站,距离厂部五十多公里,路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沙,车颠得人直想吐,面色苍白的丁国彬抱怨了一句:“妈呀,我老婆怀孕就这感觉。”语气里带着后悔。
卢开辉递给他一瓶水,说“后悔了,回头跟车回去。要强留下来,再当逃兵,我踢死你!”
车从戈壁上拐上小路,便看见了亮汪汪的巴依孜湖湖水,然后,就钻进了茂密的芦苇丛里。
转过一个弯,老远就看见三个交班的人,并排站在大门口,不停地往远方眺望,脖子都看长了。
一见面,又是拥抱,又是寒暄,还抢着搬行李,笑得象三朵盛开的花。然后,交待完工作,连夜急急地走了,还落下了不少个人物品。
工作都是事先在东部培训过的,接茬儿容易。
就是这里的气味,让小卢感到特别不适。
厨房那股油腻的气味已经让人呆不住了,宿舍里这股汗味混合着臭脚丫子的气味,直接就把人熏晕了。
小卢骂了一句:“这要在部队,还不让踢死。”
第二天,他让小丁到中控室值班。这个站管理着7口油井,每天100多吨产量,得有人盯着。
然后,就和小张整理内务。清扫,冲刷,擦洗,把小站整得干干净净,利利索索。
一周后,他让人捎过来一把镰刀两把锹,三个人一有空就开始割井场周围疯长的芦苇,用了差不多两周的时间,把站周边及地火管线坑500平方米的芦苇全部清光。
没想到,这芦苇生得快,割完东边长西边。
小卢一咬牙:“不信,干不过你。”
接着带两人又从东边割来,这一来一去竟然从4月割到了入冬,只到芦苇白发满头,停止了生长。
经常割芦苇还不算,一有空闲,小卢就组织两人学习。住井“三字经”原本工作是值班、巡检、维修。生活是做饭、吃饭、睡觉。咋还多了学习、内务和割芦苇。
小丁暗地里嘀咕了:“这天荒地远的,咱装给谁看。”
小卢火了:“装给谁?装给自己看。我这班长,不带孬兵,不服走人。”
小丁想起被分到这个班时,原来一个班的同事,悄悄劝他:“卢开辉是个老转兵,管人都是部队那套。”
干活,又不是打仗。小丁有点后悔了,小意见开始滋生了,直到那天。
那年冬天,戈壁上特别冷。
小卢开着电动三轮,车斗里坐着小丁,到TH12547井巡井。风里像裹上了冰碴子,刺人的脸。戴上正压式空气呼吸器没走几步,小卢站住了,他听到了井场里传来轻微的“咝咝”的声音,这是天然气泄露的声音。急忙示意小丁回去。
小丁有点发愣,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。
小卢连推带搡地把小丁推到井场外。然后,一个人向着采油树走去,在采油树右翼5号7号阀门中间法兰发现了漏气。
他用手势告诉井场外的小丁,小丁会意,迅速上报队上和管理区,两人麻利地建立警戒带,并及时进行整改,消除了事故隐患。他俩为此获得厂里的特殊贡献奖。
那天,在回去的路上,小丁想说些感谢的话,可就是张不开口,就用疑问的口气说:“你耳朵咋恁尖,我咋听不见。”
小卢说:“啥是班长?你把兄弟带上战场,你得对兄弟的命负责。”
小丁在车斗里抓住小卢的衣服抖了抖,叫了一声:“哥。”就不知道说啥了。
让小丁心服口服的事儿,多着呢。他们在项目部各种技术考核和竞赛中,总是名列前茅,小丁两次获得项目部采油工知识大赛个人第二名。而班组连续三年获得先进班级称号。当然让他们骄傲的还是班长卢开辉,年年被单位评为优秀员工,还被厂里树为偏远井站个人先进典型,2023年被单位评为劳动模范。
卢开辉说自己喜欢老转兵这称号,因为从军队到油田,自己只是转移了阵地。